八一印记闪耀国家队

在国家队层面,八一篮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,贡献了大批优秀教练员和球员,以及永不褪色的“八一精神”。

《海上钢琴师》里说:“我们笑着说再见,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。”昨天,八一男女篮正式退出CBA联赛和WCBA联赛。这个写满了至尊荣耀和战斗精神的符号,凝结了几代人的记忆和情怀。

在中国篮球的编年史册上,一个个从八一男女篮走出的球员和教练员承前启后,交织生辉。无论是中国男篮还是中国女篮,“八一印记”永不褪色。

“膜拜礼”

十年前,2010年,王治郅33岁。

广州亚运会,中国队里没有姚明,也没有易建联,大郅这个老男孩责无旁贷地擎起了领袖大旗——是的,他还是中国代表团闭幕式旗手。

男篮决赛,中国队的对面,是老相识韩国队。中国队打得并不轻松,比赛进入最后1分钟,只领先3分。关键一次进攻,刘炜快攻上篮,皮球涮筐而出。

此时,如果韩国队保护住后场篮板,再打成一次进攻,鹿死谁手,真不好说。如大家所知,全场砍下20分的大郅拒绝了“如果”,在体能濒临极限的情况下冲刺杀到,补篮命中,也基本上杀死了冠军悬念。

随后的颁奖仪式上,上演了中国男篮历史上的经典一幕:队友们将自己的奖牌挂在了王治郅脖子上,集体行“膜拜礼”。斯情斯景,见惯了大场面的大郅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露出了惊诧的神情。

大郅说,这个待遇让他“受宠若惊”,但站在那个节点回望,自从1995年披上国家队战袍,王治郅戎马十几载,屡次为国家队立下奇功,他始终如一巍峨不倒的军礼,配得上这样的回礼。

王治郅享受膜拜大礼后一年,2011年女篮亚锦赛上,相似的一幕被复刻,主人公换成了陈楠,同样是“八一出品”。

中国女篮在决赛里艰难击败韩国,蝉联冠军的同时,还顺利拿到一张伦敦奥运会的入场券,陈楠在决赛中用两记罚篮力保冠军。

队友深知老大姐的重要性,纷纷将自己的金牌挂在了陈楠和苗立杰的脖子上,对两个主心骨“顶礼膜拜”,CCTV-5主持人于嘉开起了玩笑,“不知大郅是不是在电视机前看到了这一幕,也许该收一下版权费……”

与王治郅的路径相仿,陈楠同样出自八一队,同样曾赴美国打球,同样为国家队征战十余载,为中国女篮获得了无数荣誉。

伦敦奥运会结束后,陈楠与大批老将退出国家队,中国女篮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。2015年亚锦赛不敌日本,中国女篮唯有角逐奥运落选赛才可能进军里约奥运会。

危急时刻方显英雄本色,淡出赛场两年后,陈楠再度披上国家队战袍。与白俄罗斯队的关键一役,33岁的陈楠频繁冲击对手内线,砍下15分、7个篮板,力助中国女篮取下胜利。

熟悉中国篮球的人都知道,王治郅和陈楠只是“八一制造”的典型代表,或者说,只是“八一出品”的优秀代号。自1951年成立起,八一篮球源源不断地为中国队输送了余邦基、马清盛、钱澄海、吴忻水、穆铁柱、匡鲁彬、王非、阿的江、刘玉栋、李楠、范斌、张劲松、郑海霞、李昕、隋菲菲、王雪朦等一批又一批的国手。

中国篮球熠熠生辉,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熠熠生辉。

追着屁股打

八一篮球为国家队输出的,不止球员。还有教练员。

出身八一队的钱澄海打球时仅有1.82米,正是因为身高不占优势,他在球场上特别善于动脑子,尤其喜欢钻研技战术,转身跳投更是拿手绝技。由于历史原因,球员时期钱澄海没有机会代表国家出战世界大赛,这份遗憾,在主教练岗位上得到了弥补。

1974年,中国恢复在国际篮联的合法席位。1975年钱澄海挂帅中国队,率队参加亚锦赛,最终九战全胜豪取冠军,就此拉开中国男篮一个辉煌年代。

1983年男篮亚锦赛决赛,中国男篮与老对手韩国队碰面。比赛打得异常惨烈,双方在常规时间打成76平。加时赛前,钱澄海果断求变,布置了更有针对性的战术,中国队完成亚锦赛五连冠壮举。

▲1983年中国男篮在香港亚锦赛夺冠后的合影

钱澄海给中国队带来的,不仅仅是光灿灿的奖杯,还有风靡一时、标签鲜明的战术:史称“追着屁股打”。在亚洲范围内,中国队在身高力量上占据优势,而到了世界舞台上,这些所谓优势就不复存在。钱澄海指导决定,索性打快打巧,天下武功唯快不破,中国队将快发挥到了极致,往往是对手刚投完篮,中国队球员已经在下快攻的路上了。

“追着屁股打”收获奇效,1986年世锦赛上,中国队就是凭借这一绝招,将波多黎各和科特迪瓦斩于马下,收获小组第3名,历史性闯入复赛。随后的排位赛上,中国队再惊世界,1分险胜欧洲强队希腊队,最终在24支球队里获得第9名,西方媒体惊呼,中国队是“世界篮坛的东方曙光”,时任国际篮联主席斯坦科维奇也对中国队表示祝贺。

▲1986年男篮世界锦标赛,来自八一队的黄云龙为中国男篮出战的赛场表现。

更传奇的是,钱澄海发明的“追着屁股打”,还让国际篮联修改了比赛规则:一次进攻在投篮前至少要有两名球员触碰过球——不夸张地说,钱澄海指导逼得世界篮坛第一次真正严肃地审视中国篮球。

在培养球员方面,钱澄海也很有一套。1978年男篮世锦赛,张卫平场均轰下25.3分,高居得分榜第2,但他后来坦承,是在钱指导麾下开了窍,所谓醍醐灌顶,茅塞顿开,大致如此。

十六年弹指一挥间,1988年汉城奥运会后,钱澄海卸任国家队主教练,此后以担任顾问、讲学等方式继续为中国篮球出谋划策,即使后来患上骨癌被截肢,仍然初心不改。

2008年,钱澄海指导与世长辞,享年74岁。2018年CBA官方将新设的最佳主教练奖杯命名为“澄海杯”,以这种至高礼遇纪念钱澄海,敦促后人继承钱老遗志,继续为中国篮球事业奋斗。

钱澄海的弟子朱家志以及王非、阿的江、李楠、范斌、张劲松等八一出身的教练都曾执掌国字号球队,在国家队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,做出了自己的贡献。

十块碎骨

八一篮球为国家队输出的,不止球员和教练员,还有精神。

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所谓“八一精神”,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外延,如果非要做个总结,差不多应该是“纪律严明,刚毅坚韧”,“可以被击败,不会被击倒”,“变不可能为可能”。

这种精神,在“10块碎骨”的故事里体现得尤为具象。

2002年夏天,已经32岁的刘玉栋拖着伤腿赶赴国家队报到,打了世锦赛又打亚运会。回到CBA赛场上,刘玉栋觉得膝盖有些“不对劲”,弯曲困难,每弯一下,痛彻心扉。队医凭借经验断定,刘玉栋的膝盖里可能有碎骨,建议立即动手术。刘玉栋断言拒绝:“不把丢掉的冠军重新拿回来,我绝不做手术。”

最终,刘玉栋率领八一队击败广东队,拿回总冠军,方才同意接受手术。在主刀医生看来,若是普通人,膝盖里有一块碎骨,就疼得没法走路,但刘玉栋有“战神”之誉,或许能忍受膝盖里有两三块碎骨。结果大家都知道了,医生从刘玉栋的膝盖里取出了10块碎骨……

也有人说,是11块碎骨,刘玉栋说:“说10块也对,11块也没问题。从膝盖里掏出来时,是10块,只不过有两块是黏连的,稍稍一碰,就成了11块。”

1997年亚锦赛,刘玉栋膝盖副韧带完全断裂,自此以后,伤痛就再也没走。

刘玉栋将那10块碎骨做成了标本,放在了自己床头,时刻提醒自己,把每一场比赛都当成是生涯最后一场比赛,拼尽全力,不留遗憾。

刘玉栋很喜欢巴顿将军的一句话,“一个最好的战士应有的结局,就是在最后的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。”

这句话亦是“八一精神”的应有之义,作为球员,在被子弹击中之前,就应该对胜利充满执念,时刻保持战斗精神。

2014年全明星周末上,王治郅深情地说:“我们的剧情快落幕了,我们的爱恨还没有入土。”又是一个六年,八一篮球队虽然退出,但八一精神会一直存在,传承,发扬,继续激励中国篮球人。

(图片来源于网络)